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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驚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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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這對正在談話的父母, 卻並不知道,懷裏那個本應該睡過去的‘孩子’, 此時此刻, 卻是閉著一雙眼睛,豎著兩只耳朵, 專心致志的聽著墻根。

明夜對於歷史,僅限理論性的東西, 至於進程這種東西, 是一點都不知道的。

也就是說,她明白這個世界的大潮流, 也了解封建社會的理論性缺點局限, 可對於具體制度的制定, 施行, 以及影響,卻並不太清楚。

不過,這也難怪, 作為應試教育下的的新一代,和明夜同樣情況的並不在少數。

明夜偷聽了這會兒,也了解了張先生改制的大體原理。

說來,這還是太, 祖時期留下的弊病, 稅收方式極端覆雜,導致漏洞百出,而作為中間執行的官員, 若是不找個由頭狠狠貪上一筆,簡直就是智商的羞辱。

稅收不以銀錢為標準,而是以物為標準,這大體說來便是,靠山吃山,靠誰吃水,種糧便交糧,種茶便交茶,可物品這個東西,哪裏能有個標準呢,即便如明夜這等‘外行人’,都能相處幾種名正言順摟前的法子來。

更為甚者,還出過拿底下收繳上來的這些‘稅款’,還折算成現銀,以充作發給官員的薪俸。

連在官員之中,都能搞出這種奇葩事來,此時的稅收漏洞可見一斑。

明夜隱約曾在書中看過這樣一段話,我國的封建社會,稅收的比重比起同期的日本歐洲等國,已經屬於十分低的那種,可為何百姓仍然過的很苦?這其實並非稅收過重,而是作為中介人的官員,常常借著朝廷的名義,巧立名目來中飽私囊,而最終的結果便是,窮了百姓,窮了國家,卻是富了中間的那一批人。

張先生的改制,說起來也是簡單的很,把從前各種以物做賦稅的規矩免除,以後賦稅,統統以銀錢為準,銀錢只是一個數字而已,清楚明了,即便中間官員想要作假,也難以操作。

另外,施行一條鞭法與考成法,乃是為了根治官員屍位素餐的現狀,以增強行政效率。

作為後世人的明夜很清楚,封建王朝過度中央集權的性質本身,凡是都報於中央裁決,再加上交通困難,辦事效率自然會十分低下,這種弊病乃是制度所造成的,非人力強行可改,張先生心是好的,可一旦過度強調效率,與這種過度集權的制度相產生矛盾,便會造成官員人心浮動與怨氣。

長此以往,必定會遭反噬。

明夜心塞塞的,可這些話她卻無法向別人訴說,甚至連朱翊鉞都不行,因為這樣宏觀的思想境界,明夜根本為自己找不出理由講出來,即便她真的能找到理由,也不在朱翊鉞的面前說。

當行政效率和中央集權發生矛盾,難道要因為增加行政效率,而叫皇帝放權不成?明夜就算腦抽也不敢說這種大不敬的話,權利這東西,哪裏有人會舍得放手,太·祖建國之初為何廢除丞相一職?

很多東西,就是這樣無奈,即使你心知肚明,可仍然無法改變任何現狀。

明夜曾經也聽過這樣一些言論,若是當初慈禧不阻止,中國能否成為君主立憲制國家的可能,對此,明夜的態度卻並不樂觀,幾千年的封建家天下制度,又豈是區區口號,一場運動能夠肅清的,君不見,即便辛亥革命之後,仍舊有覆辟之舉嗎?

說白了,這便是人心。

而人心,從來都是不滿足的。

明夜心想,朱翊鉞那樣聰明,希望他能想通其中關節吧。

……

第二日,周瑤給閨女打扮的漂漂亮亮,母女二人駕車去了清風觀,說來,自打孫氏在清風觀住下之後,清風觀便有了大改觀,明家此時的住處,離著清風觀的距離近了許多,母女倆一路說著體己話,很快便到了清風觀。

明夜開心的不得了,剛要自己蹦下去,卻見清風觀門口停著一輛馬車,叫明夜楞住的,並非是這個馬車,而是因為這是周府的馬車,甚至是在前面駕車的車夫,明夜都認得他呢。

“娘……”

明夜有些遲疑的喊道。

遇到這種尷尬的情景,該怎麽處理還好啊,自他們一家搬出周府後,明夜還未見過外公一面,一來是心疼外婆,再者,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何種態度去面對外公,索性,她便當了個縮頭烏龜。

緊跟在明夜身後下車的周瑤,也看了一旁停著的馬車,她只是瞧了一眼,神色未變,把閨女遞給丫鬟抱下去之後,自己才下了車。

明夜瞧著她娘這樣冷靜,看的一楞一楞的,心裏佩服無比,又忽然覺得,是啊,她在擔心什麽呢?於是乎,明夜也跟著心裏平靜下來。

明夜進去時,好巧不巧的,正迎頭撞上低頭耷拉腦,一臉喪氣出來的外公,周承蓀見到小孫女之後,眼底驟然間就蹦出出一種光亮來,腳步踉蹌的小跑過來,口中還喊著小夜兒。

明夜有些訕訕的,把爪子伸出來,剛想張口喊外公,便別周瑤一把抱起,把頭按進脖頸處,一臉冰霜的走了。

她甚至都不屑於在和他說話,速度之快,態度之絕情,叫周圍的人都看的心臟直跳。

周承蓀剛伸出去的手,尚且來不及收回,只是楞楞的僵在遠處,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和震驚,他張了張口,最終,卻沒有發出一言,只得托著老邁的身軀,神色頹敗的走向馬車。

可把周家的下的夠嗆,就像全體被割了舌頭一樣,誰也不敢說一句話。

“娘……”明夜小聲試探著喊了一聲,見周瑤沒有反應,她這才又接著說道:“外公是來看外婆了嗎?”

周瑤冷冷的嗯了一聲,這語氣,把明夜小心肝凍的發顫,於是緊閉嘴巴,也不敢繼續往下問。

明夜被她娘一直抱進了屋內,孫氏早就知道她們母女要來,從早晨起便一直等著呢,這會兒見到明夜,心底一片柔軟:“小夜兒,外婆的小夜兒終於來咯!”

明夜一聽外婆的聲音,也立即掙紮著下了地,一路小跑紮進了孫氏的懷裏。

祖孫倆這好一通互頌衷腸,把周圍的人給逗樂了,卻把周瑤給惡心個夠嗆,心道,也不知這個死丫頭怎麽長的,小時候瞧著還算正常,越大到是越發不管不顧了。

明夜擡頭,好好的將孫氏端詳了一遍,心裏的大石頭才算是落了地,外婆面龐柔和,眼神清澈有神,整個人的氣質越發平和,周生沒有絲毫不甘和戾氣,除開她是身份,簡直就如一個梅妻鶴子的方外之仕一般,既瀟灑又豁達,心胸開闊,又有一分閱盡千帆的大智慧在。

一個人能有這種狀態,絕非是能夠裝出來的,於是,明夜可以判斷,對於往事,外婆是真的放下了,又想到方才出門的外公,明夜心裏一嘆,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。

那個曾將她抱在膝上,悉心教導的老人,看到他如今這個模樣,說實話,不心疼是假的,可又正是因為外公在她心目中太好太好,以至於一朝形象崩塌,她才會更加接受不了。

明夜被觀中的小道童帶去玩,周瑤和孫氏母女二人則在屋內說著體己話。

“……娘,您什麽時候搬來和我一起住?這樣總是在道觀裏,算是個怎麽回事啊。”

這話周瑤已不是頭一次說了,語氣也有些著急。

孫氏瞧著閨女,不禁笑道:“你這個丫頭,總是想起一出來是一出,丈母娘住到女婿家裏,我問你,可有這樣的規矩,被人知道了,還不得笑死,我現在這樣就很好,每日隨著慈安觀主做早課,也無雜事纏身,不知道有多自在呢。”

“外面再好,可也不住自己家,再者,你住在這,可叫我怎麽放心的下。”

孫氏也嘆一口氣:“再看吧,你和女婿如今搬出來,周家我是再不想回去的,若是有朝一日女婿外放的話,我便隨你們去任上,反正到時天高皇帝遠,京中的這些人也不會知道。”

周瑤聽罷眼神一亮:“娘,你可是說真的?”

“真的,真的,不過我可跟你說,可不能真的這樣去要求女婿。”

周瑤擺手道:“誒呀,娘你也太瞧不起我了,你姑娘我至於笨到這種程度,去說這種話嗎。”

孫氏又狐疑的看了一眼,這才道:“那便好。”

周瑤這會兒高興,到不是沒有緣由的,別人或許不知道,但對於枕邊人的心思,她卻是一清二楚的,明哥很早之前就說過,不願在京中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呆著,想要去外放,真正體驗一番民情,他的理想,是想當一個可以幹實政的官員,而不是在官場上算計人心,玩弄權術的純粹政客。

既然丈夫早有這心思,那她無非也就是叫明哥早幾年動身而已。

誰知,還沒等周瑤想好該怎麽勸丈夫,要盡早的去外放,便被一樁消息砸的措手不及。

明睿豐的母親,她的婆母,去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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